十二月一眨眼就过去好几天了。

一眨眼到了新一年,在新一年我继续失着新一年的眠,回忆去年的生活,或许是因为年轻,对时间的挥霍反而就毫无节制。

让自己舒服的活着是一项技能,希望2019年可以进一步掌握吧。

今天来讲讲最近琥珀的故事吧。

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养了一只猫叫琥珀,自打它被捡回家的第一天,就能熟练使用猫砂;洗澡也不像别的猫那样发出烈士就义的惨叫,甚至能和开到最大功率的电吹风做朋友;要说一定要找个缺点的话,可能就是对任何“也许能吃”的东西都有无尽的好奇心。

前一段时间琥珀忽然开始不吃猫粮,不管是新买的猫粮还是没有吃完的猫粮,哪怕是以前十分喜欢的小鱼干和罐头,都只是在闻到香味后过去舔两口,然后依然拒绝进食,而且不仅不进食,反而开始频繁的呕吐,从最开始的吐出猫粮混合物,直到最后吐出看起来是胃酸一样的东西。看着琥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瘦,我也有点惊慌,好在尽管不吃东西,琥珀的精力到总是很旺盛,回家后围着你绕,早上挖门叫你起床,如果琥珀的身份是一株仅仅需要阳光去光合作用的“植物猫”,那他一定做的十分尽职。

但这也不能放着不管是不。于是就在小一个月时间里,蒋老师,我分别带琥珀去看了3次医生,在仔细的检查肠胃是否有异物之后,排除了一切其他的问题,医生告诉我“目测没有问题,肠胃里面也没有异物,此外他的精神也十分好。当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也可以给他做一套全盘的手术,从头到尾挨个排查,直到找出病灶为止”。

想了一想还是放弃,找医生开了一副治疗呕吐的药物就带着琥珀回家了。 病急乱投医,直到我看到知乎上的一则答案:

他可能是压力太大引发的焦虑。

看到这个答案有一种哑然失笑的感觉,琥珀作为一只猫有什么焦虑或者压力太大的呢?他有数不清的玩具,每天睡超过15个小时,喜欢偶尔咬我或者蒋老师一样,我们都不会把他推开,他……他凭什么焦虑?

走投无路,只能半信半疑的排查琥珀拒绝进食且开始呕吐的原因,没有换猫砂,没有换猫粮,罐头以每2周一次的频率按时开启,换了新房子之后奔跑活动的空间也大了不止1倍,最近也没有对他大吼大嚷,列举……推翻……再次循环,往返无数次后我也快接近崩溃的状态,直到忽然想起,除了缘分以外,琥珀其实是为了缓解我的焦虑才来到家里的。

如果把琥珀当做我的儿子,那他的焦虑可能是事出有因,因为琥珀的父亲,实在是太焦虑了,因为生活中的事情引发焦虑,又因为焦虑再次陷入对事情的纠结,直至因果循环,siry怎么说的来着?

“你是真实的变得更加纠结了。”

关于焦虑,最早的记忆似乎是在小学吧,每到学习末考试时节,烦躁便开始攀爬。还没有开始考试就开始担心考试的成绩,如果考好了,我爸在得知成绩的那一刻也不闻不问,或者口头表扬一句“真不愧是我儿子”,可如果发挥失常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考差了,一顿身体上的苦楚当然是免不了的,在此之外,还要听到父亲在旁边无限循环为了我的学习付出了多少、如何和老师维持良好的校外关系、自己身上寄托了全家甚至整个家族的期望、自己从来没有正确意识到学习对整个人生的成败性作用……一直到我在眼泪与检讨书中再三反省自己背上了多么严重的错误才作罢。

小学的焦虑再次延续到初中,再被新的焦虑取代。而父亲在考试前后的重复内容已经从我的少年时代,发散到了他的少年时代。从他年少时选择参军报国勤奋学习直到开启事业的春天,到工作后背负整个家庭的压力获得了当时国企中最好的各种福利待遇,再到与母亲发生的争吵直至走到婚姻的边缘,到最后说道我们家在那一年已经住上了当时最好的房子,我偶尔成绩发挥失常所带来的严重错误似乎在加倍的否定父亲人生中的所有成就,而父亲在我的身上找不到哪怕一丝的优点。

那段时间,每次考试成绩下来后,我总是感觉身边的空气变得难以呼吸,心脏随着回家的路途每走出一步都像是被一根绳子拉扯一下,到家后满屋的烟气和烟雾中昏黄的灯盏都像是在告诉我:

走吧,你已经毁了这个家,你不属于这个家。”

这种困扰不同于性格缺陷也不似父母离婚;前者容易隐藏,后者则激发大家的同情心,而我只是单纯遭遇着这个年龄所有青年人可能遭遇的一切,身体上既没有残疾, 父母的情感关系又没有糟糕到两人已各自度日。焦虑的情绪时不时会跳出来,直到高考失常后彻底爆发,我经常听说同学或者朋友在回忆高考之后的时光是“美好,自由,洋溢着18岁到来时年轻人掌控一切的浪漫感”。而我的那段时间呢?父亲每天回家的训斥与否定,母亲的叹气与欲言又止,我对任何事都想逃避也提不起兴趣。

直到大学我发现身边的同学虽然高考分不高,但却足够自信与快乐,会与家长分享生活中的日常,我才猛然意识到:

“我做错了什么呢?”

大学后这种情绪暂时躲了起来,至少我可以在学校尽情的做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逼迫我用期末考试来定义一整年的付出与收获是否成正比,好在大学期间我也没有挂科,反而因为长期被灌输“总是要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一切”,我选择了不走专业课成绩,单纯拓展兴趣爱好并以此为目标的道路。

不过之后的日子里也算是获得了足够的回报,被学校推荐去政府实习,被腾讯邀请参加夏令营,大三破例外出实习工作,那一年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电影中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幻想中看到了外婆与香喷喷的火鸡,不过那一切美好却又真实发生的事情都是在告诉我:

“没事,你可以做的很好,只要你相信自己 。 ”

但前日在工作中的迷茫又再一次袭来,你知道孩子的焦虑和成人的焦虑是两个东西,青春虽然不值得美化,但也不讨人厌;但成人还活得像被烫了脚,只会招来嫌弃。更悲哀是,小时候以为长大,是会变得无聊,工作和金钱作为补偿。真正长大才发现,我没有钱,也没有衣着光鲜的在顶级公司做那些能够让世界变得更好的工作;自己依然是那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孩,和同龄人一起脱发,一起变胖甚至更胖。除了变得无聊,别的什么都没有变。

去年在写2018年的总结时,我发现我在毕业后获得的最大收获就是,逐渐与自己达成了和解,接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即认可自己以往做出的“成就与贡献”,又需要控制预期不要过高以至于无法实现再次跌入“被父亲训斥一无所有”的恶性循环。在与自己和解后到也算是维持了生活中的自洽,我同时明白父亲在当时做的那些事情对我的影响有多么严重而深刻,但我也同时表示理解并不因此对父亲憎恨一生。

再写下去就真的像是在写回忆录了,以我现在的社会成就和脸皮的薄厚,还远远没有到能够有资本和能力写回忆录的程度。还是继续说琥珀吧。

为了让琥珀尽快从焦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就像医生嘱咐的那样:

“养猫不是给他玩具或者找几只别的猫和他一起玩,他需要陪伴,需要你。”

在客厅和琥珀跑来跑去,在琥珀趴在我身上的时候抚摸他的毛,一起在飘窗上看楼下车来人往,抱着琥珀走来走去哪怕下一秒他就会试图用后脚蹬我,然后跑掉和我来一场追逐游戏。蒋老师也同样陪琥珀像2个小孩子一样跑来跑去,互相踢地上用纸团捏成的球,互相吓唬,看着蒋老师用逗猫棒晃来晃去,好奇怪,明明是一根很蠢的逗猫棒,玩了一千遍了琥珀也还不腻,关键是我们一家三口似乎都很开心。

上周, 我抱着琥珀坐在飘窗上。看着行人从街道两旁穿过,火锅店门口排队缓缓蠕动的顾客,车辆驶过马路上形成的点点光斑,夕阳甚至还有余晖和天幕形成交相辉映的剪影。就在这时,来自琥珀的喉头传来一阵发动机式的咕噜声,琥珀依然目不转睛望着窗外,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我们看的东西可能都不一样,但我忽然就感觉到一种纯粹的开心。

就像小学考试时没有发挥好,但回家后父亲拍拍我的肩对我说下次考好就是了。一次成绩不能说明什么,工作中短暂的迷茫也并不能代表什么。对新年充满期待,隐约感觉会有好事发生,不管怎么说,内心对美好的懵懂就足够支撑在新年走下去了。

这真是美好的一刻。

昨天,我看着琥珀跑来跑去在家里四处蹦迪,我在脑海中感慨,当初选择琥珀可能是一个十分重要且正确的决定,忽然琥珀看了我一眼。

当初不仅我选择了琥珀,琥珀也同样选择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