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西北城市大多还是欠发达地区。

上面这句有一点标题党了,但是我真的想作为一个在兰州土生土长的西北人,聊聊我眼中的兰州,西安这两个西北城市,以及成都,这个所谓的“新一线”西南城市。

说实话,在我高考之前,基本没有怎么离开过兰州,唯有的几次离开兰州还是因为小时候蹭五一黄金周的光,和爸妈一起去过北京,再此之后我几乎从未离开过兰州。

作为一个兰州人对兰州土生土长的印象就是一个词“落后”,小学时某个五年级的下午,忽然狂风骤降,霎时间天空转蓝为黑,无数土块和碎石敲打在玻璃上,班上的同学有的显得十分开心(毕竟学校也忽然停电以至于不用上课),在座位上大喝大叫以至于被老师点名好几次,但也有同学因为停电害怕而哭了出来。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忽然天空转阴为晴,甚至还出现了几道彩虹出来,于是大家就伴随着毛毛雨的环境,放学回家了。

长大之后,我才知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扬尘”,而更为人们所周知的沙尘暴也应该比这个的范围更大,所以我对之后去了南方后,人们老提起的“听说西北沙尘暴很大”反倒真的不怎么那么感冒,可能在他们心中,西北也还是很落后的城市吧(不过说实话,在兰州我看过的蓝天倒真的比在成都看到过的要多的多)。

因为主要的支柱经济以当地的国企(石油,炼钢)为主,所以整个城市倒也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那种来自传统国企的“官僚气息”,相比于法制,似乎人治显得更加真实,解决不同事情时第一反应不是“我应该去找哪个部门、哪个机构”,而是“听说 XX 的朋友认识这个口的负责人,看来得找机会去他家活动一下”(不知道出生在东北的朋友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记忆)。

没错,有一种说法兰州是一个很江湖的城市,野孩子,啤酒,民谣和摇滚乐又在某种程度上给这个城市带上了一层绚丽的蒙版,我记得初中的时候听广播,听到主持人在调频里面说“咱们兰州就是西北的夜香港”,倒也一时半会没有感觉出哪里有一丝怪异。

大三的时候回兰州,反而觉得更加奇怪,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能够肉眼可见最大的变化就是出租车的顶棚上加装了有电子字幕的广告牌,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种“传统,古板,不变”的氛围却无法让我心生任何的留恋,高考结束那会,我爸也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不愿意在兰州上大学,过上那种毕业之后直接通过“活动关系”进入数一数二的国企,而甘愿放弃一切离开兰州,离开甘肃。

前不久我因出差的原因去了一趟西安,在我去西安之前一直有着或多或少的刻板印象,“听说和兰州很像,但也听说和成都很像”,“可能是西北唯一一座能够有机会彰显出一定的发展和变化的城市吧”……

但随着出租车往市中心开去,我看到千篇一律的出租车顶的广告屏上写着“考上大学,报效父母”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和我一样感同身受,就是那种原本对这个城市还算不错的好感,在几秒钟后就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虽然城市不同,但用同样的标准刻板的度量独立又不同的人,继而开始约束这些人,我感觉忽如其来的反胃和抗拒。这不就是我想离开兰州的理由吗?

当然了,后面出差的那几天也确实没有留下什么好的记忆,双标的 HR 和忽然发难的老板,越来越无法融入的工作氛围所导致的自我怀疑实在是难以忘怀(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些西北城市的相通之处,尤其是那些缺点,可能是官僚化的同事,古板的工作,老旧的处事风格和管理理念,包括城市管理者的处事风格,即使再怎么包装,再怎么推陈出新,似乎更替和更新的速度总会慢上许多,而且在一些细节处的反转,反而会在无数次之间再次强调你的这种印象。我从不否认在这些队伍中有很多优秀的青年人(我也有同学在考上陕西师大,兰大之后毅然决然考上了公务员开始为人民服务),但我也真的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理想在无法发挥数次后开始变得焦灼而黯淡,然后转而开始关心自己的个人生活,关注自己的小确幸(并非说这么对不对,勿杠)。

就像是那句话“道理我都懂,但我这么做也事出有因,我们互相理解”。

当然,既然说了缺点,那自然也有优点,这里不仅有“存活数年”的关系户,也同样有淳朴的民风和古朴的秩序,那些草原,地貌,沙漠,戈壁,怪石,高山,美食(相比成都和兰州,西安真的可以说是美食荒漠),甚至数个朝代也都在无数次的证明这里是大自然和上千年文化所留下的奇珍异宝。深圳的人们想的是“这个城市没有历史遗产和历史文化,只有‘时间就是生命’一样的豪言壮语”,而西安却在挖地铁的时候无数次因为挖到古迹而停工。也有那些因为童年所带来的童年滤镜,更别说这里还有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

如果说兰州的平均水平是 1x,那西安我觉得怎么说也可以是 2.5x,而成都呢,即使我们把那些因为流行文化(成都市在打造自己的文宣话语权上确实下了很大的功夫,值得很多城市学习)所带来的标签和印象都丢掉,成都也能够算上是兰州的十倍,西安的四倍有余。

我有时候会忽然觉得,要不是因为成都这些年水涨船高的房价(成都房均价在 16000 元/㎡,而 IT 互联网所在的高新区已经突破了 30000 元/㎡),以及针对互联网非研发岗位的过于弱势,成都真的是一个很适合年轻人生活的城市。

哪怕成都的平均薪酬不高,但好像成都人民(亦或整个四川人民)的生活满足感也很高,很幸福,哪怕出了再大的事情,一顿火锅,烤鱼,麻将总是可以解决掉。

相比于落后而肃穆的西北,我反而总觉得成都应该是我的第二故乡,从大学到现在,我已经在成都待了快十年了。虽然见到蓝天的次数不比兰州多,但湿润的气候也比干燥要好上那么一些,虽然心里总是怀念牛大和烤羊肉,但朋友聚餐更多还是会选择烤鱼和火锅……

我从未觉得兰州或西安不会成为那种适合年轻人生活的城市,但是等到他们真的能够关注人们的衣食住行,乃至鼓励人们有足够的自信,可能真的要等很久。我并不后悔我是一个兰州人,我一直因为我以兰州人的身份而骄傲,向无数朋友介绍兰州是一个很适合游玩,或者开始行程的地方,我也曾幻想过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报效家乡,为家乡带来一些真切的改变,但是……那会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