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刚毕业那时候怀疑一切又充满自信的自己。

前不久和前朋友聊天，聊着聊着说到自己为啥选择做现在的这个行业，以及为啥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来到成都，聊完了之后两个人都一种感慨时间过得好快的感觉。

然后我脑袋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我们这种状态，用高情商的话来说是成熟了，但是用低情商的说法，算不算老成呀？」

两个人都开始沉默了，脑袋中始终在想「我到底是变了，还是没有变」，要是说没有变，我估计这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始终如一，可要是说真的变化了，我们又好像彼此都还挺熟悉，也没有那种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感觉。

每当聊到这个话题，我总会想到王小波说的那句话「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今年我已经二十七了，虽然还很多同事或者朋友眼里，觉得我还是很年轻，有很多无限的未知可以去尝试，可有时候我又会觉得想无奈叹气一声，生活好像就是一个慢慢被锤的过程。哪怕你再怎么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有人和事能慢慢用手中的权力教你按照他们喜欢的方式做事情，你要是想反抗的话，那可真的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和精力。

一、面试

我其实参加过蛮多面试的，但是能记住的却不太多，不过有一次面试经历让我印象颇深，大概是去年年中的时候。

在大概半小时的时间里，我们聊了以往的工作和项目经历，似乎从这段过程里彼此还挺投缘的，不过面试官紧接着说

“你刚才说遇到同事和老板对你搞办公室 pua，那如果你再一次遇到类似的场景，你会怎么做？”

“其实我在遇到 pua 这件事情的起初，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因为不同团队或者不同人的处事方式不一样，有的人对这方面比较敏感，有的人就比较迟钝。但我觉得无论如何 pua 都是错误的，在我通过或主观客观的方式尝试解决这件事情无果后，所以才选择了离职。假如说我运气不好，又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我可能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在事情发生之前我肯定是信任对方的，当问题发生之后我肯定会先自己反省下，在确认不是我想错的情况下，我会先和同事沟通，尝试看是否可以解决它，如果同事甚至团队觉得这不是问题，或者觉得问题出在我身上，那我应该依然会选择类似的方法吧。”

“还是会离职吗？”

“还是会的，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对这些事比较敏感，也想让自己变得迟钝一点，但我确实做不到。当然也可能是我还太年轻，做事还不够成熟吧。”

“好，那我没啥问题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然后我就没有接到后续的联系了。

我哪里做错了吗？

二、入行

刚入行那会总和有职业病一样，带着那种初生牛犊的兴趣与大无畏精神，疯狂地想和认识到的不同行业的产品同好一起交流沟通，分析彼此的业务模式，聊聊最近 BAT 又做了什么厉害的事情，看看36 氪，IT 桔子或者创业邦虎嗅这一类媒体，关注是不是有新的产品出现（后来发现其实去看 producthunt 就好了）。

好像在那会，我只要遇到一个互联网同行就能针对各种事情聊个昏天黑地，哪怕是出去吃饭也能一边围着鸡煲一边复盘哪个产品的冷启动方案。

不过做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

互联网这个行业里也会存在“隔行如隔山”的现象，即使我们都觉得产品经理的能力和技能都是通用的，但是倘若真的接触了不同的行业，就会明显的发现不同行业的人关注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不同类型的产品差别简直太大了，有时候你觉得是产品核心的问题可能压根不是对方关注的点，更别提经过几次晋升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刚入行的人在研究交互和UE，希望能够把功能做好，稍微高一点的人会同时负责几个不同的模块，把不同的相关方因为同样的利益攒出来一个局，然后开始写项目分析和资源申请，再高级的人就需要带着在行业中的浸染，通过经验和直觉来找到方向，然后安排千军万马冲向不同的资源。

所以那段时间，我始终觉得产品经理核心的能力是“带着好奇心和责任感，紧张又坦然地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不过后面在这个行业里待久了，就发现其实这种我以为的事情，可能真的只是我以为的。

这种事情可能也不局限于互联网。

三、油条

每个行业总有那些待久了的老油条，身为一个老油条，最喜欢的就是习惯并且为周遭恶劣的生存环境再加一把柴。

拿面试来说吧，随着业务的增长，总是要招一些新鲜的血液一起来“共商百年大计”的。但这帮人里面，那种问了半个小时你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拿到“高级产品经理”这个 title 的，这件事情一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可能那种“又谨小慎微，又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总会产生一定影响”的想法久了，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决定能够产生很大影响”的想法了。掌控巨大权力的欲望，谁人又不想要呢？

你遇到过那种人吗？就是在你不了解事情的时候，他特别自信的告诉你“我负责了每一个部分，我就是这个东西的父亲”，但是当你知道的更多，你就发现他不知道的东西也越多，而且每次去请教的时候他都会说出类似“这件事情（或功能，需求，优化等等）是设计（或运营，研发，客服，销售，渠道，代理商等等）提出的问题，我作为产品经理觉得这样做可以接受，毕竟我只关注功能实现（或流程梳理，关注结果，控制时间资源等等）嘛。”

你说，这样的人咋做出来好的产品？

四、知乎

前几天昊昊给我发了一个图片，大概是有人在知乎发了一个帖子“在某某公司工作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类似的问题我也有看过，甚至还被前公司同事邀请过写类似的答案（不过我写了之后就被举报不友善了）。类似的问题在知乎上可能有成千上万，但是为啥昊昊把那个图片发给我了呢，是因为里面有这么一句话：

其实这几乎就是昊昊发给我的原图，然后昊昊和我说“熟悉吧？”

简直太熟悉不过了，当初我也经历了类似的事情刷新我的三观，不过这种事嘛，习惯就好了，也没有必要多见怪。

忽然想到了一句古诗，放在这里挺应景的，“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五、四月

其实类似的事情和相关的疑问我总是会想了又想，自己做的决定就一定正确吗？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无懈可击吗？我到底应该怀着怎样的态度和这个世界相处？我究竟应该怎样做才能让自己不后悔？

坦白说，我不知道，我太小了，我经历的事情也不够多，确实又稚嫩又年轻。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是这样，所以我总觉得每个人做的每个选择都是他在那个时刻能够做出的最好的决定了。所以我们也没有必要去指责他人，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何必呢？

有时候会想，我在这个年纪到底有什么样的职业规划？是到某一个具体的职位吗？高级产品经理？产品专家？产品总监？好像我见过让我觉得“果然是高级产品”印象的人屈指可数。那是加入某一家具体的公司吗？头条？腾讯？阿里？我前不久倒是给阿里的朋友写过一封邮件，对方说我跳槽次数超过了五年三次的限制，所以暂时没法推荐。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定义自己的职业目标呢？总不能用薪资来定义吧，赚一万想三万，赚三万想股权，总也没有尽头，相比之下我更担心自己拿到了和能力不匹配的工资，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前几天看到纯银的一句话，我觉得对我反而挺贴切的。我希望能够做出一款，称得上我名字的产品。让别人知道，这款产品是我做的，那就值得信任信赖。产品在设计的过程中不仅有足够对功能与场景的思考，也足够关注用户在使用产品时的每一刻，都能获得足够的开心。

转念想来，这个观点和我做人其实也相差不多，做一个「简单，善良」的人，能够收获和这个世界更良好的关系，这就够了。

即使是这样，如果说人生“真的”是一个缓慢被锤的过程，为什么我们要被锤趴下呢？难道说人一旦被锤，就要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放弃挣扎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我希望自己是一颗星星，如果我会发光，就不必害怕黑暗。

希望你和我始终都能做自己的那颗星星。